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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塞曾经说过：“在众人之上玩弄权势固然极够引诱人，但权势本身也潜伏着毁灭及危险的种子。”

中国足协的权利有多大？凡是足球上的事情，话语权都在他那里。四个字：权力无边。

权力无边，必然就傲慢，必然就可以玩弄。

而正像海塞说的那样，这种可以玩的权力，必然潜伏着毁灭及危险的种子。

但是，主席们除了如南勇、杨一民这样作死的，全都完好无损，回眸的、万劫不复的是中国足球。

足协主席位子：稳如泰山又安然无恙

中国足球协会正式成立于1955年，黄中出任主席。这一任差不多就是10年。到1964年，经中华全国体育总会批准，黄中再次出任中国足协主席，直到1979年。黄中先生是任中国足协主席时长达24年。

但24年里中国社会的现状决定了足球事业发展和其他社会事业一样，不谈发展只要还有个足球的名分在，就要谢天谢地了。而且黄中先生自幼踢球，一生都和足球联系在一起，是个不折不扣的足球人。

1979年任第三届足协主席的李凤楼，也是一生都投身足球事业的“足球大佬”，作为优秀足球运动员，他与李惠堂并称“南北两李”，享誉中国足坛。他和黄中先生一样，同样是中国足球界的功勋级的人物。

作为内行的他们长期从事中国足球事业，“权力稳固”，是历史与现实给予的，对于中国特殊时期的足球发展是有利的幸事。

上个世纪80年代，国家百废待兴，足球亦然。

这个时候，如果能够再次把像黄中、李凤楼这样的足球内行推到管理位置，让他们操盘，让中国足球步入正轨，中国足球的哪怕是从零开始，艰难中启程，也会迎来发展的机遇，不至于遁入今天这样的腐烂的深渊。

想想那个时期的日韩足球是一副什么光景？那时候，他们的足球还被中国压着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那时候的中国足球还是“亚洲老大”。

但是，这个机遇白白溜走了。反倒是日韩足球成功“上位”、“翻盘”，把中国足球甩到几万条街之外。

1984年，中国女排奥运夺冠

1984年，袁伟民率领中国女排完成了世界杯、世锦赛、奥运会“三冠王”，这一年也是袁伟民执教中国女排的第十年，奥运夺冠之后，袁伟民从一个女排教练被提拔为国家体委副主任。

做了体委副主任，虽然是一个打排球的出身，但是领导似乎是无所不能的，足球怎么的？不也是体育运动项目吗？能把排球搞上去，足球难道足球就不行吗？

1985年11月，经国家体委批准成立全国足球领导小组，袁伟民出任组长。第二年，第四届中国足协领导层更换，袁伟民正式出任主席，上演了足球换届自编、自导、自演的一幕大戏。

无视体育本身规律而让外行管理内行的恶劣先例就此拉开。

中国足球就此开创了“袁伟民时代”。

而这个时代竟然持续了22年，权力之稳固，世界足球界都极为罕见。

在袁伟民任职的22年里，中国足球经历了什么？

1992年6月，中国足协在北京西郊红山口召开了以改革为主题的工作会议，决定把足球作为体育改革的突破口，确立了中国足球要走职业化道路的改革方向，开启了中国足球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职业化。

从这个时候起，中国足球步入职业化时代，但是因为足球管理者无所不在的权力以及权力傲慢，也开启了中国足球衰败直到今天的溃烂的历程。

“红山口会议”对中国足球发展有着空前重要的意义，如果足球管理者是个内行，切实遵循足球规律，抓住足球改革这一难得的机遇，借鉴世界先进的职业化成功经验，把中国足球职业化进行到底，那么中国在足球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。

1992年红山会议

然而，遗憾的是，中国职业联赛在那个时候被做成了“夹生饭”，让中国足球职业化一直就是个“半成品”，直到今天也是，原因是什么？

因为权力。中国足球职业化一直由中国体育的权力主导和把持。

从1992年的红山口会议到到女足世界杯夺亚，从噩梦般的1997年10强赛球迷骚乱到1999年9强赛深夜国奥队球员泡吧，再到越演越烈的“假球黑哨”，但是足协足协主席的位子却稳如泰山，而中国职业化的功臣王俊生被迫离职，做了“替罪羊”。

这之后，更是出现了足协高层谢亚龙、南勇、杨一民等违法犯罪和锒铛入狱，中国足协腐败到如此境界，而作为主席的袁伟民依然稳如泰山。

而且，即便2004年12月，65岁的袁伟民从国家体育总局局长的位置上退休了，但是依然要为中国足球呕心沥血，殚精竭虑，占着足协主席的位子不放，直到2014年蔡振华出现，才卸下了主席的职务。

在袁伟民主政的中国足协22年里，中国足球以及中国足协一次次被推到风口浪尖，一次次丑闻弥天，一次次被千夫所指，但是足协主席却一直安然无恙，甚至做到了“全身而退”。

如果谢亚龙、南勇、杨一民等等不是国家公安部门插手调查，那么，他们最终也会像阎世铎、韦迪等一样，从足协副主席上下来再换一个岗位，继续安然地做官。

这不能不说是足球界的一大奇迹。

无边的权力，让足协成为为所欲为的官场

足协权力太大，所以把官场上思维拿到足球管理上，比如足协官员的任命制。

任命制的好处是，按照官场需要、自己喜好而不是足球需要来安排足协主席，满足了权力欲，又可以让他任命的人“听话”。

因此，这些被上级领导任命的主席、“专职副主席”就可以不听足球界、俱乐部、球迷、社会各界的呼声和要求，但是不能不听任命他的领导；他可以不为足球负责，但是必须要为领导极其政绩负责。

因为足协官员的任命只是按照官场需要而进行的，所以，那些被任命的足协官员绝大多数都是外行。

中国足协把外行管理内行演绎到了极致。

袁伟民是被当时的国家体委任命的第一个足球外行主席。

2000年4月，另一个外行来了——阎世铎出任担任中国足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、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。此前阎世铎的身份是国家体育总局政法司司长、总局办公厅主任。

阎世铎接受任命一定是带着具体的目标来的——政绩，要不，作为副主席他有何等胆量开历史倒车、停了联赛的升降级，只为豪赌世界杯？阎世铎世界杯赌赢了。中国足球历史性地打进2002年的世界杯决赛圈。政绩是空前的，阎世铎没有辜负领导的信任。

但是，或许因为他冲击世界杯“有功”，给领导争足了政绩，虽然在中国队冲击2006年世界杯失败，“阎王”被千夫所指，但他依然能够全身而退——2005年2月灰溜溜地离开了足协，但是却被调任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任局长、党委副书记。

阎世铎

外行“阎王”这边走掉，另一个外行接替——曾任田径运动管理中心主任、体育科研所副所长、体育总局电子信息中心党委书记的谢亚龙，这个一天足球都没有摸过的局外人，于2005年2月成了足协的掌门人。随后，谢亚龙因为腐败而锒铛入狱。

南勇、杨一民等倒是所谓的内行，但是腐败也很“内行”，被国家公安机关（而不是足协）调查了，最后被法院判了。

到了2010年1月，外行再次在中国足协粉墨登场——原水上运动管理中心主任韦迪接替南勇，担任国家体育总局足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兼党委书记。

2010年，最年轻的总局副局长蔡振华开始分管足球项目，执掌足协。2014年在全国足协第三次代表大会上，搞乒乓球的蔡振华“被选为”足协主席。

时间来到2019年，又一个外行来了陈戌源。

陈戌源

从1955年起，中国就在黄中先生手上搞足球，60多年了，中国足球界不是没出过优秀的业内管理者、见过大世面的足球人才以及具有丰富理论和实践经验的教练员、优秀球员，但是，他们当中竟没有一个人能够出任中国足球管理者，没有一个人被“选”出来，这不能不说是世界足球界的一大奇观。

被权力的无限和傲慢裹挟的中国足球，如何不万劫不复？

因为权力无限，足协可以把傲慢挥洒到足球的任何角落。

权力的傲慢，让足协主席、副主席们既可以挥洒权力，进退自如，又不用担责，

自袁伟民开始，强化了中国体育界的最高领导担任属于“民家社团组织”性质的单项体育项目协会主席的惯例。袁伟民既当排协主席有当足协主席。

而领导既大权在握，还可以不用担责。

中国足协的官阶设计就可以看到——在袁伟民接替年维泗再次出任足协主席之后，足协在主席下面巧妙地设了个“专职副主席”。

这样以来，就有意思了：我既要当主席、不放权，又可以不做具体事，让下面的“专职”去做事情；有了政绩，首先是与我主席莫属，是我“正确领导”的结果；而出了问题，都是这些副主席无能或者胡作非为造成的，与我主席的“正确领导”何干，有“专职副主席”顶着。

2009年第23期的《观察与思考》杂志上曾经刊登了一篇文章：《陈培德有话要说，谁让中国足球变得丑陋》。

文章写道，时任浙江省体育局的陈培德说：“可以肯定，推动不了‘反腐败’的根子，就是我们的老上级袁伟民局长。他就给阎世铎交过底：‘足球的天塌下来，也要你去顶着’，似乎与他中国足协主席无关。他和其领导的中国足协是主观上不想有作为。‘我要管，要花很大的代价，而且不是我能管的。’这些都是他接受专访时的原话。”

这就在清楚不过地表明了领导的“高明”：“足球的天塌下来，也要你去顶着，”与我这主席有什么关系？

有谁能够像中国足协主席这样既大权在握，又不用负责，进退自如？

正因为如此，足协主席从来没有错，永远正确。

从噩梦一般的1997年10强赛球迷骚乱到1999年9强赛深夜国奥队球员泡吧，从越演越烈的“假球黑哨”到足协高层谢亚龙、南勇、杨一民等违法犯罪，中国足协腐败到如此境界，这些令人发指的足球事件，足协主席不仅置之事外，安然无恙，而且长了一张铁嘴：不要说让他们承认错误，道个歉，就是连个触及自身问题的总结都没有。

而这样的“优良传统”被传承下来：中国足协官员从不道歉，哪怕把中国足球弄到地狱，他们也不会。

现在，关于陈戌源的传说林林总总。

陈戌源有问题没有？有多大问题？不知道。

但是，我们知道的是：假如陈戌源真的有问题，那么，他也会像他的前任一样，不道歉。

不作为，还不担责，不总结，不道歉，这样的傲慢在哪里找？

中国足协！

而这样权力傲慢在中国足协成立惯例和传统，一直被传承到今天。

中国足球何以不溃烂、不像海塞说的那样“毁灭”。

2023年1月2日01:37:52